流沙（二）

后来萧远和顾来在一起了。其实两个人都没有表白，只是某天顾来牵了萧远的手放到自己的口袋里，有那么点霸道的意思，脸上却是害羞的可爱神色。萧远也没有出声，只是任由他牵手，脸红如九月的苹果。

顾来轻轻在萧远耳边说，“萧老师，你是我的。”然后反手抱住萧远，在她头发印上轻轻的亲吻。

很多年后萧远也还一直记得那天。阳光正好，她爱的少年眸子清澈，印出自己的倒影有清浅的慌张，但还是故作镇定，勾着他的脖颈吻了上去。

萧远想自己真的是有全世界最可爱的男友，但是不能只有自己这么认为。顾来的才华值得放在大屏幕上，被世人认可。既然顾来说好的剧本可遇不可求，那自己正好写一本给他，让他被看到，让他光芒四射。

有了稳定工作有了稳定感情的萧远发现抽时间写小说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但还是一点点挤时间，每天更新质量稳定的一千字，攒了一年时间也有三十多万，再删删减减改成二十五万字，就这样换了个全新的笔名在网站上连载。

是小说阅读量有了起色的时候萧远才告诉顾来这个消息的。她说，“顾来，我会让所有人都看到你，你本来就是注定的男主角，我不会让你一直像现在这样难的。”

顾来看了小说，又看萧远，眼角慢慢积蓄了泪意，但还是笑着看萧远，说，“真是辛苦你了。”然后轻轻地抱着萧远亲她的头发。

萧远想，为什么明明是开心的时刻，自己却也觉得这么心酸呢。但她什么也没说，任由顾来抱着。

这是黄梅季的阴雨天，空调开了除湿，但空气里还是有水汽的味道。萧远看着他们租住的十来平米的小屋心想，总有一天她要给她的大狗狗换一间大房子，要比他们现在所能想到的最大的房子还要大。

萧远的小说发表得很顺利，除了稿费赚了一笔存款，也终于有人跟她谈小说的影视化的事情了。萧远想我等了这么久就是等这一天，然后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顾来的作品剪辑也带过去，准备说这就是男主的原型，找他演准没错。

但是制作方显然有自己的打算。这是新鲜出版的小说，不是大IP，作者是新人，没有号召力，但是内容很好有冲榜的潜力。所以男主由正当红的小鲜肉来演很合适。既有收视率保障，又给小鲜肉树立形象，是典型的双赢。而萧远，在小说发出来的时候已经签了合同，小说的影视版权不再是她的，而是听凭平台做打算。当然她会收到一笔款子，作为她低价卖了自己心血的补偿。

那天是个艳阳天，萧远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冷。她想，那顾来怎么办呢？如果连我写的小说都不能给他演，那他要怎么遇到好本子，怎么成为家喻户晓的演员呢？

但是她没哭。哪怕看到顾来的时候，她只是眼睛红了一圈，还是平静地把整件事叙述给顾来听。

顾来说，“没关系的，我的演技以后有很多时间来证明，现在的重点是我的宝贝为我写了一本小说，还成功地出版了。萧远你的作家梦更近一步了不是吗，这是好事，要高兴才对。”

这个时候萧远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想为什么这么好的顾来就是没有人看到呢？永远贴心的，为人考虑的，温暖又温柔的顾来，为什么只有自己能看到呢？他明明是才气逼人的演员，却只能演别人不要的三流角色，他这么辛苦，为什么距离梦想的距离好像远得看不到。

萧远找出之前和平台签的合同。除了这本已经出版的小说，她还有两本小说要任由平台处置。也就是说，她只能继续写下去，写的小说从发布的那一刻就不再属于她。她几乎有种自己在卖孩子的感觉，却无法改变什么。她只是一位新人小作者，读者认可的是平台选作品的能力，而不认可她的名字。

除非她继续写下去。

萧远想就这样吧。她改变不了游戏规则，她只能最大限度地在有限的空间里辗转腾挪。如果她注定会失去自己写的作品，那么她也要把自己的名字打出去，这样将来可以与平台解约的时候，她手里才会有更多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