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默了一会，朱见泽又继续说道：“两起凶杀案都没有打斗的痕迹，被害人身上也没有血伤，那么周围溅起的血迹到底是怎样来的？我想，在场各位也跟我有一样的疑问。当初我也做了很多假设，但最后都一一被否决掉了。因为我发现那些斑斑血迹无论是从形状还是分布，都和正常伤亡不一样。然后我试了很多种方法，包括割伤手指或者腕部，可都没有一种能对应得上现场的血迹走向。直到无意中碰见我们府上一个年轻家丁，才从他那里找到了答案。”

朱祐樘忍不住问道：“那到底是怎样引起的血渍？”

“是凶手过于激动引起的鼻子出血。在突发状况下的流血，才会呈现不规则分布。一般人不会因为激动出鼻血，只有血气旺盛的人才可能这样，所以我可以推断，凶手很可能是个身强力壮的人。

离开屋子以后，我又在暗地里调查了万提督以前的恩怨情仇。因为这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一切的仇杀案都来自于曾经接下的梁子。既然确定是仇杀，那就一定和仇家有关系，只要顺藤摸瓜，就不难找出根源。我问了万提督的其他几位夫人包括调查了他多年的旧友，这才得知有一个男人和他有过节，而且这过节还不小。当时我就明白，这起迷案的头绪已经理清楚了，真相已经在我的掌握之中。剩下要做的事，就是捉拿凶手了！”

“可是四皇叔，如果真如您推测的凶手是在我们这几人中间，那为什么我们没有半点察觉？这段时间大家不都是在全力调查这个案子吗？怎么会有作案的时间空隙？”朱祐樘百思不得其解。

“我一开始也没有怀疑到这上面去，但自从知道了万提督与他的仇恨过节后，再仔细回想往日的种种迹象，就不难推断出这些蛛丝马迹。万提督那么谨慎的人，晚上坐马车回府，不可能会让不信任的人跟随，能够和他一起进来，又可以不动声色作案，作案以后又绝对不被察觉的只有熟人。凶手利用万提督的信任，故意制造了凶手案。

在万提督被杀死的时候，他又故意制造不在场证据，估计他记不太清了，我第一时间有检查过万府的马车痕迹。马能够随便走动，说明没人管。如果有人管马的话，它不会乱走。凶手这时不在房间，又在哪里？再说，一个正常思维的人，绝对不会在第三个面前实施有预谋的犯罪，那不是自投罗网吗？岂不荒唐！

我之所以召集了一群讨饭的小乞丐，是让他们做我的眼线，日夜让他们搜索情报，跟踪这段时候凶手的行动轨迹，包括凶手见了什么人、去了哪些地方、有什么异样，都弄得清清楚楚。他们也很不错，不负众望。”

“那毒药呢？王爷又是怎么知道毒药的事的？”梁勇问。

“至于毒药，一开始我也没有察觉到这种毒药有多特别，甚至在兔子服了毒药平安无事时，我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可就在我捉摸不定时，尚大人的手指受伤了，血渍进了兔子的口中。这时候一切的真相才浮出水面，毒药发挥了它的功效。而这种毒药，经过我的那群小探案们查找探访，甚至搜遍了整个京城市面，都没能找到。如果不是京城所有，那这个毒药定是地方所有。我又马不停蹄派人到了凶手家乡去探寻，果然，我派出的人调查出这种毒药就是为当地某些人独有，专门用来杀人，却找不到破绽的杀人工具…至此，一切就再清楚不过了。”

对于朱见泽抽丝剥茧的一番分析，尚铭也总算有了一些头绪，可到此刻，崇简王仍旧只字不提凶手是谁，尚铭不觉越来越好气，“王爷，您说了这半天，可这凶手到底是谁，我们还尚未可知啊？”

朱见泽没有答话，而是径直走到梁勇面前，两眼放光，指着他用坚定的声音道，“现在就让我揭晓谜底，梁勇梁大人——就是杀死万提督和万安的凶手！”

在场的另外两人听到这一信息，无不感到震惊和意外，彼此面面相觑，呆若木鸡，都立在原地说不出话。而下面的梁勇却表情镇定的冲着朱见泽笑了笑，伸出双手鼓起掌来，“精彩，实在是精彩！都说崇简王断案如神，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心服口服！”

尚铭仍旧不敢相信，上前盯着梁勇上下打量：“真的是你吗？梁大人！你到底和万提督有什么过节？为什么要杀死他呢？你这大好的前途就这么尽毁，值得吗？！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竟然和万提督作对啊？！”

“哼，你我志不同不相为谋！你尚铭贪财好利、享受荣华富贵，可以做到不要尊严、不要脸面，我梁勇一生活的硬气、活的无愧天地，从未昧着良心向谁低三下四过。今天我认栽，人的确是我杀的！万成亮活该被杀死！现在，要杀要剐敬凭你们处置！”

“万成亮如果真如梁大人所说的该死，那万安呢？”朱见泽问。

“万安？哼…为虎作伥、帮凶一个，他也死有余辜！”梁勇一脸坚定的回道。